話說我那三個小孩在兩歲時,都發生過一次”落水”事件。
老大跟我到田裡買青菜,為了撿田螺,翻身滾落水稻田中。看他在深及膝蓋的爛泥巴中努力爬起又跌倒,手腳並用想爬口田埂上,卻一再地滑回水田中,滿頭滿臉泥漿早已五官莫辨,那一刻我才體會什麼叫”身陷泥淖” 和 “舉步維艱”。
然後我一手青菜一手拎著一個小泥人,跌跌撞撞地走回家。路人都停下來行注目禮,甚至會心一笑。
老三呱呱落地時老二還不滿兩歲。十二月寒流來襲時,我正背著老三煮晚餐。老大則坐在落地窗前寫作業,他很不高興被規定要先劃完那幾個注音符號,才龍出去玩。我一邊忙著清洗魚肚,一邊喝斥他別分心看正在院子裡玩耍的老二,說時遲那時快,鮮魚下鍋的吱吱聲伴著老大的尖叫聲同時響起。
「寫快一點,叫什麼叫。」罵他的同時,我還忙著用鍋蓋來擋住四濺的油滴。
「弟弟掉到魚池裡了。」
我衝到窗前往外看,只見老二兩手搭在池邊石頭上,露出一個腦袋和一個”阿呆阿呆”的眼神,頭頂上還有一垛水草正沿著他的耳朵鼻尖和下巴滴水。
接下來是一陣兵荒馬亂:在浴室裡伴著老三哇哇聲幫老二洗澡,叫著老大幫忙拿條浴巾進來,叫半天不見人影,探頭出來看見老大正拿杯子裝水準備潑冒煙的鐹子,那天就是焦炭魚配”魚池歷險記”當晚餐啦。
含辛茹苦地終於拉拔到老三也可以搖搖擺擺自已走路了。傍晚時分,牽著兩個小的散步去買雞蛋。回程途中,哥哥跑給弟弟追,小的掙脫我的手,雙手平伸學飛翔狀跟著跑,哥哥跑到大水溝旁緊急煞車,弟弟隨後跟到,在水溝邊上頓一下,隨即如同卡通影片中的大笨貓,
「咻----咚。」
全部過程乾淨俐落、一氣呵成,在我回過神之前,這小子已經四肢展成大字狀,拋一個優美弧線趴臥溝底。
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。該感謝旁邊的磁磚工廠排放泥沙沉積溝底颱風天時氾濫成災,有小孩子掉下去時倒成了軟墊救命符。溝底那個大字嚇洞很快又被水淹過,但痕跡還清楚地留著。
紅樓夢裡馬道婆哄著賈母樂捐香油錢就說:
「大凡王公卿相家的子弟,暗地裡總有促狹鬼跟著,得空兒就偷擰他一下,推他一把…。」
看我這幾個小子日子過得也不安寧,難不成土雞窩裡生鳳凰,咱這平民百姓家有出大人物不成?哎,老媽生涯要有夢想才混得下去,白日夢做完了,檢查看看老二手中的雞蛋安否?眼前是三個嗷嗷待哺的「王公卿相」呢。